Saturday, August 21, 2010

玩自由,自由玩


跑步者和非跑步者的分別是,前者形容跑步為感受自由的時刻,後者視跑步為一種責任。早前我的一段文字成為朋友之間的話題:「我要對家人忠誠,對公司盡責,準時交稅,過馬路要遵守交通規則,我每日已活在標準化的世界中,還不夠嗎?」什麼時候我變得感性?答案是我開始跑步的時候,也是我開始以一種全新的感覺去感受自由的時候。

本欄以哲學為名,其實我是冒牌中的冒牌,對哲學的認識連皮毛也談不上。我相信自由在哲學中有詳盡的定義,我只懂得以自己的感受去解釋我對自由的理解。

除去睡覺,大部分人每日花最多的時間是上班至下班之間的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的生活怎看也不大自由。我覺得自己跟着一股人流在走,猶如在繁忙時間乘地鐵,走的方向和速度不是由自己而定,只懂跟隨人群。這段時間所有事情都要認真,我要顧及社會對我的期望,我要跟住某些秩序做人。

離開某些秩序

要感受自由,首先要離開人群,要離開某些秩序,然後必須感到擁有自由,我認為重點是要學識玩。你沒聽錯,是玩,Play。玩的特點是身邊大部分人都提醒你不要玩,自小我們被灌輸「勤有功,戲無益」的思想,玩是有害無益的。玩含反傳統的意思,所以玩是要付出代價,要克服一些困難。遇上跑步,我重新認識玩的美妙。我感覺到玩和自由之間有一種不能分割的連繫,而共通點在於玩和自由都是一種在意的選擇。

我跑步不是因為我須要跑,更不是滿足一個減肥或社會壓力定下的配額,我跑是因為我選擇去跑,有得揀是感覺自由的關鍵。大家試想,你每日一舉一動有幾多是你的在意選擇,有幾多是你覺得須要這樣做?社會定下對我們的期望其實有幾重要,大家很少去想,只知道要跟着做,選擇本身很多時候不是一個選擇。其實,選擇權一直在我們手中,我們只是不為意。失去選擇的意識,是失去自由的第一步,之後我們發現自己被困在人群之中,被後面推着走。

感到自己存在

跑步者之所以是跑步者是源自在意選擇,跑步令跑步者感到自己存在,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他選擇遠離社會對他的期望,特別是那些不停提醒他不要去玩的人。他選擇以自己的方式去滿足社會附加給予他的責任,就是我現在選擇玩,選擇跑步,萬事可以等。

跑步讓我進入一個似真似假的狀態,時間過得特別快或慢,我似在飛又似不動,總之我非常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因為我很難得地發現自己不在人群之中,我選擇去玩。跑步並不是令我脫離現實;相反,膝頭和腳掌的痛楚不時提醒我的局限,把我從天空帶回現實,跑步令我更加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跑步給予我一份寶貴禮物,當全世界提醒我不要去玩的時候,我選擇去玩,我感到自由。

撰文:蔡東豪 Tony Tsoi / 2010.8.21 逢星期六刊於《信報》

Monday, August 16, 2010

弔詭的第十段

除了會考改制學生們要適應, 毅行者也推出新玩法, 我們雖有一年經驗仍要戰戰競競認真準備, 這弔詭的第十段。為增添操練的質感, 我們由大帽山小食亭先跑上山頂再回頭往終點的大棠保良局渡假村邁進, 全程約三十多公里。

跑上大帽山是第一次, 這程度的數百米急速爬升我們還未能一口氣完成。頭十五分鐘多數是高難度斜路只可以捱着跑, 到了剛習慣這斜度後便進入斜度稍為低的路段, 肌肉稍感到輕鬆後步伐變得輕盈, 就這樣轉眼間跑到了停車場。再上一段多重髮夾彎的S路段後, 結果用了四十分鐘完成攻頂, 我們欣然收貨。




這S路段旁邊都有一道扁平的去水渠, 比賽跑到這裏終點在望特別興奮, 還有餘力幻想自已是《頭文字D》的藤原拓海飄移落山, 還把輪軩駛進去水渠加大向心拉力以內彎高速爬頭的經典場面。無攪錯, 我便是這樣跑進水渠利用它的弧形位減少用力剎制保持流暢地攻彎跑落山, 感覺很爽的。若然碰巧可以內彎爬頭過人, 我便讓他望一眼然後絕塵而去。

改道前的第十段是一段平易近人的大道, 能安慰不少疲憊不堪的毅行者, 他們可以互相鼓勵彼此撑腰推背踏步向前。又或能激起鬥志窮盡力氣跑到終點, 把所有抽的根痛的腳都拋諸腦後, 只管燃燒。 因為大家都只在水平的路上倒數着標桿, 一切都能在掌握和計算之內。這裏以前是毅行者的舞台, 能踏上這裡便會得到觀眾真誠的歡呼拍掌。改道後, 毅行者在第九段的水塘路段時便要動用真氣運用念力把第十段的路徑在心裡先讀一遍, 要不然轉右之後(以前轉左)的上山一段必把心中的終點迅速拉遠甚至變得糢糊, 極度磨人意志。這新的舞台是要以力量和意志, 冷靜與知慧去演繹, 弄不好很容易令人竭撕底里消耗時間。很神秘吧, 說白了不好玩, 準毅行者們不彷先走一轉好好準備。

Saturday, August 14, 2010

母愛


大浪西灣事件發生後,KK陳國強立即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一群毅行者將會在兩周後安排一個座談會討論這件事,我一口答應出席。到了座談會當日,大浪西灣事件已發展至魯連城暫時停工,坊間已發表很多論點,政府也終於表態。座談會如期舉行,不過氣氛從激情憤怒轉為冷靜憤怒。

魯連城樂園的入口處有一個麥理浩徑的座標,毅行者在操練和比賽時都會經過這段路,對大浪西灣一草一木瞭如指掌,魯連城想不到他觸怒的包括毅行者社群,我估計這社群人數約幾萬人。毅行者舉辦了二十八年,唯一未變過的,就是麥理浩徑這條賽道。神主牌被人郁,毅行者一呼百應。座談會當天,我的心情已起伏了多遍,激情不再,剩下的是反思,我的發言也是環繞着反思。

觸動港人神經

為什麼群眾在大浪西灣事件上能夠取得到成果(我不敢形容為勝利,因為樹和草已不見了),即使可能是暫時性?Facebook幾日內集結幾萬人的話題我相信有不少,但大部分無疾而終,大浪西灣事件卻發出巨大而有力的聲音。政府對於一些棘手問題,大都採取視而不見,少理少錯的態度,應付群眾的不滿聲音,已練成一套聾耳陳神功,幾嘈都聽唔到;話雖如此,政府也急急做嘢。地產商之財大氣粗不在話下,犯了例也聲大夾惡,況且魯連城可能不覺得自己犯例,更加是睬你都傻。大浪西灣事件群眾取到暫時性成果,不是Norm,是Exception,這Exception是什麼,這是我在座談會的課題。

大浪西灣事件觸動香港人的神經,這條神經貫穿不同年齡、性別、收入、社會地位、政見的香港人。毅行者這群狂熱分子關心大浪西灣是可以理解,但關心這事件的人真的乜人都有,例如有錢佬。有錢佬大都討厭民粹掛帥的群眾,認為這些人搞亂香港,阻住佢哋發達,但原來有一些事情,連面皮幾尺厚的有錢佬也頂唔住。這幾個星期不少有錢佬跟我談論這事件,鼓勵我去做點事(精人永遠是出口),然後不免談論塊地點解千六萬咁平。

廢話中的廢話

遇上保育問題,政府例必搬出「在保育和發展之間找出平衡」這廢話作擋箭牌。這句「在XX和XX之間找出平衡」是廢話之中最廢,講咗等於冇講之同時,最大鑊是彷彿解決了問題,不幸地這廢話之中廢話,近年不停出自政府高官和企業高層口中。這次連政府也不敢搬出這句廢話,只是不停解釋政府做到的事情不多。

我公司同事是香港社會微型橫切面,背景參差,跟他們談起這件事,幾個人異口同聲,他們年輕時去過大浪西灣遠足或露營。大浪西灣代表香港大自然之美,而大自然是屬於每一個香港人,香港人對大自然都有着一份情,不管是現在或過去式,而這份情是深刻的。

香港可愛的地方是它不夠和諧,各有各意見,兼且所有人勇於發表自己的意見,乜都拗得一餐。一些以為是普世價值的問題,例如民主,在香港竟然有各層次的爭論。在大浪西灣事件,香港人卻發現大家不自覺地走在一起,全民聲討魯連城,冇得拗。

香港人對大自然的情甚罕有,這份情沒有分化香港人,反而把香港人連在一起,我們要好好利用這份情,藉着大浪西灣事件,警告地產富豪搵食行遠啲,確保大自然可世代流傳。在座談會上,我忽然想另一份冇得拗的情,一提起,連香港人也會肅靜,叫母愛。

撰文:蔡東豪 Tony Tsoi / 2010.8.14 逢星期六刊於《信報》

Saturday, August 07, 2010

因為跑步難


寫這個欄得到的意外收穫是識多咗人,或者應這麼說,多咗人主動跟我談論運動,特別是跑步。一部分人跟我交談的目的,是跟我交換運動心得,有些懷着仰慕的眼光問:「嘩,你跑步?」我懷着跑步者應有的自信答:「係,我跑步。」對不跑步的人來說,跑步者正在做一件偉大的事情。

跑步者很容易有一個錯覺,以為全港市民都在跑步,因為身邊多是同道中人,這是物以類聚效應,實情是跑步的人是少數。能夠提起勁去跑,而且有毅力地持續在跑,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跑步者是時候挺起胸膛站起來,對外界投射的羨慕眼光,以當仁不讓的精神承認跑步是件很難的事情,而我做得到。

愈少人知愈好

不跑步的原因太多:太悶、太熱太冷、公司太多嘢做、要陪子女做功課、膝蓋痛、冇地方跑、怕危險(車禍或打劫)、怕跑到腳粗(我真的聽過)……。

由不跑步到跑步,要跨越一道鴻溝。在鴻溝的一邊,不跑步的人通常不公開自己想開始跑步的打算,因為怕做不到,愈少人知愈好。這些人心裏在盤算,怎樣令自己踏出第一步,但很多時停留在盤算階段,久而久之,盤算變成不可能達到的奢望。

跨越鴻溝這難題,我有一套處理方法,也是我寫這個欄的原因,就是告訴全世界,我想做這件事(〈怕輸才會贏〉,2009年12月12日)。我要跟我的隊友在十八小時之內完成毅行者,我定下這目標後,驚死唔夠多人知,寫這個欄,把我這一年備戰期間所思所想公諸同好。我當然擔心失敗會樣衰,因此我唔想衰,我要全世界做見證,監察我做好這件事。

信我,這方法有效。我跟普通人處理方法是有點不同,我的計算是,在全世界人知道之下做不到,跟全世界人不知道之下做不到,對我來說毫無分別,都是做不到。我們根本不應費神去考慮做不到之後有幾多人知道這件事,究竟自己會否樣衰,而是應該集中精神盡一切所能去做到這件事。當全世界人做你的啦啦隊,你背後這道力很大。

對我來說無分別

跨越鴻溝之後的道路毫不平坦,開始跑步之後不是故事終結,因為由跑到繼續跑,同樣困難。現在不跑步的人,其中不少是以前有跑,因為不同理由而不再跑。Staying a runner 可能比 Becoming a runner 更困難。

人生際遇有高低潮,跑步生涯也有高低潮,怎樣在高潮時不過分自滿,在低潮時不過分沮喪,是處理自我情緒的考驗。跑步高低潮可能受跑步以外的事情影響,例如工作太忙或身體不適,也可能因跑步本身的起跌影響,例如久久不能突破成績,停滯不前或甚至退步。有毅力地持續跑是一項管理自我情緒的複雜工程,失敗永遠就在附近不遠處。

跑步者千萬不要謙虛,外面好多人搵錢多過你,女友靚過你嗰個,你值得自豪的,是你在跑,其他人在盤算怎樣開始跑。你喜歡跑,不是因為跑步容易,是因為跑步難。

撰文:蔡東豪 Tony Tsoi / 2010.8.7 逢星期六刊於《信報》

Tuesday, August 03, 2010

用心聆聽, 更知你心


聆聽是藝術, 要配合環境氣紛, 人物時間, 甚至聲線眼神, 我有心聽也都未必做得好。如果你也有同感, 來行山吧! 分享是勇氣, 要衡量後果, 彼此互信, 又怕人悶, 或詞不達意, 思前想後我有心講都口窒窒。如果你也有掙扎, 來行山吧!


Hard Sell 是我認為不應在此整色整水, 實在是很直接不過的感覺, 行山是自然會彼此分享和聆聽的。經過生活迫人的一週來到山林美景的地方, 自然會輕鬆下來, 這是看心理醫生時的高級真皮梳化座椅。大自然的風聲牽動樹葉, 雀鳥, 昆蟲為你提供最和諧的背景音樂, 來取替Food Court, 快餐店裡的叫咪聲。


你不再須要經常留意自己的眼神, 表情, 動作, 座姿是不是一臉誠懇似的在聆聽着, 因為行山是很少有眼神交流。我們的視線會留意着風景, 亂石, 梯級, 爛泥, 水氹, 或是前面隊友的後腳, 而全身最available的是耳朶。若然真的有避不開的眼神接觸, 還有一頂帽!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漫長的旅途, 好悶的。 若然有你的分享, 那怕你要講英文或普通話, 我們都好想聽。行山常有體力下降心靈低潮的時候, 最好的鼓勵就是你的偉論, 笑話, 大計, 心事來分散注意力, 我是多麼衷心在期待你的聲音。若然那是驚世隱情, 人生大事, 離奇經歷, 八卦勁料, 那我就連Power Jel 的十元八塊也可省掉了。


B毅行四人組, 在山上幾經起起跌跌, 成功失敗風吹雨打, 好歹算是戰友, 也沒離棄過任何一人, 人生知己不外於此。山裡的說話也就如風聲鳥聲成了大自然的一部份, 散落於山林石澗隨風消逝。


韓寒在書展的講座說: 「因為這是一個什麼都可以說的場合,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好說了。」很幽默的無奈。如果大家時有無奈, 到了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時候, 便來這什麼都可以說的山徑吧!


Saturday, July 31, 2010

燈膽時刻


看卡通片的時侯,當人物突然之間想通一個主意,頭上會有一個着了的燈膽,口中叫一聲「A-Ha」。這些表達其實十分貼切,由想不通到想得通,世界像是光明了,背上的負擔輕了,面前出現了康莊大道。這突然其來的時刻就如一個由熄到着了的燈贍。

「燈膽時刻」可遇不可求?肯定不可以由自己製造出來吧!

Well ……你知我想說什麼,又同跑步有關?沒錯,跑步的時候特別多出現「燈膽時刻」。你在讀這篇文章的這一刻就已經是跑步同路人的「燈膽時刻」,此刻你不自覺地點頭附和,心在想:「呢條友講得冇錯,我好多重要決定都係跑步時作出。」

我清楚記得最近幾年許多重要決定都是在行山或跑步的時候作出,可能是TC不經意的一句話,可能是一些本無關係的東西突然間串連起來,變得有意思,之前的混亂變得清晰,下決定變得理所當然。

不是巧合

跑步和「燈膽時刻」的關係,我幾敢肯定這不是巧合,因為出現次數頻率太高,兩者之間必定有着微妙關係。其實我喜愛跑步的其中原因,是我依賴跑步來思考,自自然然作出決定。我跑,因為我想遇上「燈膽時刻」。

點解跑步和「燈膽時刻」有微妙的關係?我認為這是一個邏輯問題。日常發生的事情,99.9%是水過鴨背,發生了忘掉了,不留半點痕迹,留下記憶的事情少之又少。其實我們不跑步的時候也會作出重要決定,但容易忘掉,而跑步時作出的決定讓我們留下特別深刻印象。即是說,跑步和「燈膽時刻」的關係是由記憶來強化生根。買車、轉工、跟女朋友分手等決定,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一日二十四小時也有可能作出,只是跑步時作出的令我們特別記得,因此產生跑步幫助作出決定的感覺。

變得決斷

點解跑步時作出的決定特別留下深刻印象?我認為這是一個科學問題,讓我這冒牌科學家以最淺白方式(我唯一懂得的方式)跟大家解釋。我們運動的時候,腦部產生化學分泌,這些分泌會刺激感官系統,我們更加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最常見的反應是興奮。因此,運動時發生的一切好像特別有印象,因為我們心情興奮。情緒出現問題的病人,醫生除了用藥物醫治,還建議病人多運動,正是這個原因。

今時今日我們講求 Multi-task,同一時間只做一件事,好像代表低效率,追不上時代步伐。跑步,是我們少有地專注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雙腳在跑,腦裏放任地翱翔 ,我們忽然創意爆棚和變得決斷。

剛才我說過,其實我們什麼時候都會作出決定,只是跑步時作出的特別記着。運動時產生的化學作用,加上專注的思維,肯定是有利於分析、計算、下決定的過程。運動的時候我們感到興奮有力,感到生命存在,作出決定的頻率應該比平日為高。

我們大部分時候渾渾噩噩,連問題是什麼也搞不清,遑論知道問題的根源。我們日常做的事情,許多都變了公式化,所以久不久要提醒自己點解要這樣做。下次你猶豫應否去跑步的時候,記着我今日講過的東西,可能會成為你的起心肝去跑步的推動力,你可能即將會作出下半生最重要的決定。

撰文:蔡東豪 Tony Tsoi / 2010.7.31 逢星期六刊於《信報》

Saturday, July 24, 2010

我選梁振英


大浪西灣魯連城事件發展得真快,我對網上群組的組織行動能力本已不存疑,今次更加佩服至五體投地,政府和企業不能不重視這股由市民凝聚的力量。今次事件最令我驚訝是,魯連城買地交易完全合法,而政府各部門在交易過程中全不知情。

富豪自有辦法

有些事情市民是要依賴政府去做應做的事情,例如保護香港的自然景色。我在2010年1月23日的文章〈我怕梁振英〉不幸言中:「在香港六成土地面積上,我們見盡欠缺透明度的政府運作,不平等的政府施政,官商勾結,利益輸送。在另外四成面積上,我們得到一個感覺上自由、平等、開放的環境。在郊野公園,地產富豪的權益不比其他人高。」我錯了,富豪自有他們的辦法。

市民怎想到跟大浪西灣沙灘相連的一片土地竟然不屬於郊野公園範圍。這肯定是政府的錯,當年政府或者怕煩,不向村民收地,在規劃郊野公園的時候避開私地,又沒有立例管制這些私地的轉讓。政府的假設是,這些地方了無人煙,欠缺交通接駁,任它不設防也不相干,政府在規劃郊野公園時想不到會有一小撮富豪竟可富有到這地步。愈難到達、愈了無人煙的地方愈吸引,因為富豪有直升機和遊艇。

對於香港地產出現的種種不正常事,我開始有一個新想法:或者政府跟富豪的關係不是官商勾結,而是政府根本不是地產富豪的對手,大家不同Level,一邊是不停有高手加入,戰意高昂的西班牙國家隊,另一邊是技不如人,一盤散沙的港聯,雙方水平相差太遠了。以大浪西灣事件為例,環境局局長邱騰華在報章頭條刊出事件由來之後,仍懵然不知;後知後覺就想速速補鑊,但發現束手無策。今次事件要不是市民發動群眾力量,政府早已投降。

睇住政府來打

地產商有計有謀,睇住政府來打,你要講法律時我跟你講法律,你要講保育時我跟你講保育。地產商還不時重金禮聘前政府高官加盟,知己知彼,對灰色地帶瞭如指掌,專長鑽法律罅隙。魯連城對邱騰華,打真波,讓兩球我都買上盤。

聞戰鼓,思良將,我想到梁振英。面對地產商的欺凌,曾蔭權可幫自己辯護,這不是他的錯,他接手時已是這樣子,無理由要他解決幾代官員留下的爛攤子。我無氣力去追究曾蔭權,不過振英哥,你不同,你恨做特首,但未上得工。我發夢市民有權選特首,我一定在你上工前定下條件,條件就是改革地產業的種種不公平。我覺得「阿爺」不大管地產,內地冇發水樓,阿爺冇講過地產商一定要賺大錢,阿爺最關心的是社會和諧,而香港社會明顯地因地產商的手段變得不甚和諧。

我想通了,政府跟地產商這場對弈,只有一個方法,外國人形容為Poacher turned gamekeeper,由偷獵者轉為看護者。以振英哥你在地產界的經驗,捨你其誰。我決定投你一票,願意幫你站台助選,條件是你要盡你的一切能力去保護香港的郊野公園。從大浪西灣事件看到,政府不主動出手改例和設關卡,郊野公園遲早變成富豪私人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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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展舉行190場講座,我有一場。各位請擁躍支持。

講座:金融是文化
時間:7月25日,星期日,11:30am - 1pm
地點:會展會議室S428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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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蔡東豪 Tony Tsoi / 2010.7.24 逢星期六刊於《信報》